第259章 论天下事鞭辟入里定站前谋料事如神?(2/2)
陈最最喜欢的兵书,早就不知去向。
站在书桌前,向整个书房放眼看去,将所有的东西全部尽收眼底,却独独没有顾望舒想要找的东西。
顾望舒有些遗憾,她在画卷上看了几眼,最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书房。
一转身,又带着秋池向卧室的方向而去。
两人非常顺利的来到了卧室。
只是让顾望舒大为震惊的是,这里居然贴满了囍字,鲜红的喜字刺的顾望舒双眼生疼。
陈最和云慕笙还没有成婚,喜字怎么会贴上?
而且云慕笙已经不在了,这喜字也不该继续贴在寝室才对呀。
顾望舒感觉到有些窒息,她不断靠近寝室的门,当站到门前时,紧张的手心里溢出汗水。
她犹豫再三,终于鼓起勇气将门推开,当寝室的场景映入眼帘,顾望舒的心跳加速,只觉得陈最是疯了。
寝室内红彤彤的,大红色的喜帐,大红色的喜床,床上是大红色的鸳鸯喜被,还有大红色的喜烛。
这哪里是寝室,更像是成婚时的洞房。
顾望舒的脚沉重如石,她在门口犹豫了很久,才鼓起勇气踏入进去。
越是向里走,她越发的直观感受到陈最对云慕笙的感情深沉到令人窒息。
但凡是洞房内需要用到的东西,这里都有。
而且从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可以看出,这间房就是陈最的房间,他一定每天都在这里睡。
房间里不仅有属于男人的东西,还有属于女子的,很多东西都是成双成对。
顾望舒的目光在寝室内扫视了一圈,最后视线落在床榻的最里侧,靠近枕头的位置。
那里有一个紫檀木制作而成的木盒子。
顾望舒心里的预感在看到这个木盒子的时候越发的强烈。
难道这是......
她急切的走过去,站在床边仔细打量,越看越觉得像骨灰盒,只不过要比骨灰盒大且做工精致,更像是女子的化妆盒。
顾望舒深呼吸一口气,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里建设,这才伸出了颤抖的手。
手指触碰到紫檀木盒子上,触感冰凉。
她犹豫再三,重是一咬牙,将盒子打开。
里面黑乎乎散发出糊焦味的东西全部呈现在她的眼前。
顾望舒以为,自己都见过了孟滢在她面前自刎的场面,她再看到云慕笙的骨灰,一定会坚强的面对。
可当看到那被烧的焦黑的断手时,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。
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刀,疼遍全身。
顾望舒的双手用力按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。
果然被她猜对了,表姐的骸骨果然还在,还被陈最带回了侯府。
看样子,他还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,与表姐的骸骨拜堂成亲了。
这简直是太疯狂了,疯狂到变态。
却又让人痛心百倍。
顾望舒忙用自己的袖子擦拭脸上的泪珠。
陈最那么爱表姐,一定不希望任何人脏了他和表姐的婚房吧?
顾望舒不断深呼吸,以此来让自己冷静。
可目光一旦落在骨灰盒里焦黑如炭的骨骸,她就感觉一阵阵的窒息。
秋池见状,立刻将骨灰盒盖好,将顾望舒搀扶起来。
“小、小姐,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户部尚书?”
顾望舒不知道,脑子乱作一团。
姑姑和姑父因表姐的事情伤心欲绝,短短几日,姑姑瘦了一大圈,整个人憔悴的不像样子。
姑父也因此多日不曾上朝,吃喝不下。
今早她去尚书府,姑姑哭着对她说:
“姑姑对不起你表姐,她去世后,我们连她的一块骸骨都没能找到,是我没用,没能保护好慕笙。”
姑姑的情况十分糟糕,郁郁寡欢,整日以泪洗面,情绪愈发的低迷,继续这样下去,她担心姑姑会抑郁。
她吸了吸鼻子,将悲伤强行压抑着,双眸死死盯着床里的骨灰盒,内心天人交战。
拿走,对不起陈最。
不拿走,对不起姑姑和姑父。
姑姑和姑父只有表姐一个女儿,人到中年,白发人送黑发人,他们两人所面对的压力是巨大的。
他们自己的女儿,去世后得不到完整的尸身已经是天大的打击,却连一块骨骸都得不到,最后一丝念想都没了,也就失去了生的希望。
可陈最所承受的一点都不比任何人少,甚至有过之无不及。
她若是把表姐的骸骨拿走,他会不会崩溃?
顾望舒的头越发的疼痛,像是要炸了。
在爆炸地将剩余的骨骸全部收集起来,陈最一定费劲了心思吧?
他都不介意与一堆骸骨成亲,他的行为已经说明了对表姐的深情。
她好想自私一次,却又不忍心伤害陈最。
顾望舒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骨灰盒,眼泪又抑制不住的开始掉落。
算了,就这样吧。
一切都是命!
不是每个人都会如她一般好运,能够有重生改命的机会。
顾望舒转身,仿佛负重前行,颓废的提不上一丝力气。
“走吧!”
这话似乎是在告诉她自己,也好似是对秋池说的。
秋池看了看顾望舒,又看了看床上的骨灰盒,她愣在原地未动,心中有一股压抑不下去的冲动。
她不想看到小姐伤心难过,也不希望小姐在面对亲人难过时无能为力。
她咬了咬牙,一把将骨灰盒抱在怀里,用
顾望舒已经出了寝室,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秋池。
秋池默默跟在顾望舒身后,犹豫再三,将即将出口的话全部咽了下去。
等离开了侯府,她再告诉小姐吧,到那时小姐想要反悔怕是也舍不得将表小姐的骸骨再交给陈侯爷了。
如同来时一般,两个人顺顺利利的离开了内院,来到了外院。
外院的下人看都顾望舒和秋池,全都躬身行礼,等站直身体后,便看到秋池怀里抱着个东西。
那个东西似乎是个盒子,但是因秋池用宽大的袖子盖着,他们一时间看不出到底是什么。
下人们心里好奇,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问。
他们只不过是洒扫的下人罢了,身份低贱,又怎么敢在堂堂将军府嫡出大小姐面前造次。
秋池虽然也是丫鬟,但丫鬟和丫鬟之间的身份也是不同的。
秋池是顾望舒的贴身婢女,两人又从小一起长大,秋池的身份不知比洒扫的下人高贵多少。
重重原因之下,侯府的下人发现秋池怀里抱着东西,却也没有人敢问到底是什么。
他们认为是自家侯爷送给顾望舒的东西,主子之间的事情,他们做下人的最好不要多问。
最近侯爷心情不佳,更是没有人嫌命长敢往枪口上撞。
就这样,下人们行礼完毕后,就开始继续洒扫,做自己手里的活。
秋池见状,提着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放下。
她紧跟在顾望舒身后,在侯府内一路穿行,最后顺顺利利的来到府门前。
门房看到两人,恭送两人。
看到府门,秋池终于可以将心完全放下,她催促道:“小姐,我们快些回府吧,家里人肯定该担心你了。”
顾望舒闻言,果真加快了脚步。
就在两人刚刚跨出府门的那一刻,一道愤怒的吼声从身后传来。
“顾望舒,你找死——”
这一声带着滔天的怒意,仅仅是声音就让人不寒而栗。
顾望舒被吓的一哆嗦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她回过头,便看到了凶神恶煞如同饿狼一般的陈最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过来,他的手里还提着一把染血的剑。
陈最的眼睛都红了,死死的锁定着顾望舒。
顾望舒被他发狂的样子吓的愣在了原地。
“敢动我的妻子,我杀了你。”
随着这一声,陈最举起了手中剑,毫不留情的向顾望舒刺了过来。
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,大脑会出现一瞬间的空白,身体也有些不受控制。
顾望舒的瞳孔缩了缩,知道危险降临,可双腿仿佛生了根一般,不受她的控制。
她不知道陈最为何突然要对她下杀手,她做了什么惹怒他的事情。
就在剑即将刺过来的那一刻,秋池眼疾手快的将怀中的骨灰盒塞到顾望舒怀里,然后用力一推。
顾望舒脚下不稳,向后倒退了数步,才堪堪稳住了身形。
目光下意识向怀中看去,当看清是什么的时候,顾望舒终于明白陈最为何要对她有如此大的敌意。
原来,秋池在她不注意的时候,善做主张将表姐的骸骨偷了出来。
这可是陈最的命啊,怪不得他会被激怒,失去理智的要杀她。
顾望舒抓着骨灰盒的手指紧了紧,还是把表姐还给他吧。
心里正这样想着,陈最冲她怒吼:“把慕笙还给我。”
与此同时,第二剑也到了。
“小姐——”秋池惊叫一声,扑过去要拦住陈最,却被陈最一脚踢开。
这一脚的力道极重,将秋池踹飞出去一丈多远,重重的甩在地面上,再也起不来。
眼看着剑就要刺中顾望舒的肩头,却在这紧要关头,有一人骑马而来,在经过她身边的同一时刻,一把将她提到了马背上,并将她禁锢在胸前。
电光火石发生了太多的变故,顾望舒早已没了反应。
她嗅着身前男人熟悉的味道,不用去看,她便知道是谁,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。
马儿跑的飞快,不多会便将侯府甩在了身后,但却没有甩开陈最。
陈最骑着马在后面紧追不舍,那杀气腾腾的样子,恨不得将顾望舒和赫连桓大卸八块。
原本,顾望舒是打算将表姐还给他的,但他不问青红皂白的要打要杀,让顾望舒也来了脾气。
她死死抱着骨灰盒,冷漠的看了陈最一眼。
赫连桓一只手搂着她的腰,另一只手拉着马缰绳,两条修长的双腿夹紧马肚子。
马儿犹如离弦之箭一般,快速的从承平街飞驰而过,一路奔出了永安城。
永安城外,被炸的面目全非的土地已经被填平,但是依稀可以看出那日惨烈的痕迹。
周围的地面还都是焦黑的,一派死气沉沉。
路过这里,顾望舒的心顿时揪紧。
比她还要难过的便是身后紧追不舍的陈最。
来到这个地方,他的身体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抖。
眼前浮现云慕笙被捆绑着双手,只穿着单薄白色中衣,从远处跑过来的模样。
她的嘴巴被堵住,拼劲全力冲他的方向摇头,并不断发出“唔唔唔”的声音。
那时的他不理解她为何要这样,只想赶快跑到她身边解救她。
也正是他的靠近,成为了她的催命符。
她宁愿自己被炸死,被烧的体无完肤,变成焦炭,都不希望他受到伤害。
她爱他如命,这一点他知道,却在那一日直观的看到何为爱你胜过自己的命。
连日来的压抑,在这一刻爆发。
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,洒在身下的马儿上。
他顾不上自己的身体,满心满眼都是云慕笙,不停打马向前冲。
“把,慕笙,还给我!”
他一字一顿的下达命令,一双眼睛,放射出摄人心魄的寒冷。
顾望舒看到他口吐鲜血,状若疯癫的模样,心顿时软了。
哪怕表姐死了,陈最都愿意和她完婚,让她成为他真正的妻子。
严格意义上算起来,表姐其实已经是陈最的妻子了,她就是死,也要与他同穴,冠上他的姓氏。
她没有任何权利去夺走他的妻子,连云家都没有资格。
在这一刻,顾望舒突然就有些释怀了。
表姐想要的是陈最的人是陈最的心,她的心愿实现了。
表姐是幸运的,能够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人。
顾望舒长叹一声:“殿下,停下,我还是把表姐还给他吧。”
赫连桓并没有停,整张脸冰冷的可怕。
“若是我刚刚不出现,你就死在了他的剑下。”
顾望舒抿唇:“他只是太想要回表姐了。”
赫连桓勾唇冷笑:“他想要回他爱的人,却不顾本殿所爱之人的死活?”
顾望舒猛然回头,不敢置信的看着赫连桓。
她与殿下的关系很微妙。
两人拉过手,接过吻,相处的模式很微妙,比朋友更近一点,比情侣又稍远一些。
她由衷的欣赏他,打从心眼里喜欢他的气质,但她不敢对身份高贵心计深沉的他抱有任何期望。
他的格局,注定不会被感情所困。
她只是觉得殿下对她有好感,却谈不上爱。
却不想会从他口中说出“爱”这个字眼。
何为爱?
前世今生,三辈子加在一起,顾望舒都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爱。
在她的身上从未发生过,但是她从陈最和云慕笙的身上看到了。
爱,是为了让你活下去,愿意以命抵命。
爱,是为了和你在一起,到死都要将你禁锢在身边,不离不弃。
陈最这样的人,不爱一个人,可以冷漠到不把人当人。
可当他爱上一个人,他也可以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。
虽然扭曲,却给予了顾望舒内心极大的震撼。
“殿下,我没事。”她轻声安抚赫连桓。
“你没事?但我有事!”赫连桓的声音冷冷的。
“我要是晚来一点,你就死在了陈最剑下,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,没有人比陈最更清楚,难道你希望我也变成他那个样子?”
顾望舒被问的哑口无言。
赫连桓悠悠的说:“希月,我不想看到你的命运如云慕笙那般,我想要的是与你同在一片天地,执子之手与子偕老。”
“陈最对你不留一丝情面的行为,在我看来就和傅守城炸死云慕笙是一样的。”
“所以,我不能轻易谅解他,即便他有苦衷,也不能。”
“想要回云慕笙的骸骨可以,但是必须在我的怒气消退之后。”
他的话语掷地有声,搂着顾望舒的那条手臂渐渐收紧,好似要将她融入到他的血肉里。
他向来冷静,克己复礼。
能够让他失去理智,一定是触碰了他的底线。
顾望舒的心里暖暖的,靠在他的怀里,一句话都不再多说。
两匹马,一前一后,向着城外狂奔,一口气奔出二十多里才停下来。
周围树木环绕,冷风习习。
赫连桓跳下马,随后将顾望舒从马背上抱下来。
也就是在这时,陈最也到了。
他飞身下马,目光如狼,紧紧锁定着顾望舒怀里的骨灰盒。
他刚要靠近,却被赫连桓持剑拦住。
“想要回云慕笙的骸骨,你先过了我这一关。”
陈最的目光终于落在赫连桓身上。
他的眼神依旧冰冷,没有因赫连桓的身份而又半分退让。
“二殿下请自重。”
“呵!自重?本殿把这句话还给你。”
陈最的面色越发的难看:“看在你是赫连国的二皇子的面子上,本候不与你计较,只要让顾望舒把慕笙还给我,我可以饶她不死。”
赫连桓的眸色瞬间染上杀意。
“饶希月不死?你不配说出这种话。”